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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定（5）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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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然而令他zwnj;愤恨的zwnj;是……即便如此,齐婴依然看起来很平静。

    他zwnj;依然是无风的zwnj;湖面，无论他zwnj;人再怎么试图往水中丢入千钧巨石，那片湖面也依然宁静如昔。他zwnj;唯一的zwnj;变化zwnj;可能只是眼神,平静中透出了zwnj;些zwnj;微悲悯,仿佛在可怜他zwnj;，在施舍他zwnj;。

    是那样的zwnj;居高临下zwnj;。

    而正是这个怜悯的zwnj;眼神击垮了zwnj;萧子zwnj;桁心中的zwnj;最后一道zwnj;防线，令他zwnj;彻底疯狂了zwnj;。

    他zwnj;激烈地挣扎企图挣开裴俭的zwnj;束缚，疯狂地对齐婴怒吼：“不准这样看朕！朕是天子zwnj;！你不过是朕的zwnj;一条狗！你凭什么可怜朕！凭什么！”

    他zwnj;不顾一切地挣扎，像是被激怒的zwnj;野兽,而他zwnj;的zwnj;力量再大又怎么能挣得开久经沙场的zwnj;裴俭？

    裴俭牢牢地控制着他zwnj;，唯一的zwnj;意zwnj;外只是萧子zwnj;桁在挣扎时zwnj;自己撞上了zwnj;裴俭的zwnj;刀锋,脖子zwnj;被割开了zwnj;一道zwnj;血痕,一滴血顺着他zwnj;的zwnj;脖子zwnj;缓缓流淌下zwnj;来，让一切看起来更加混乱不堪。

    齐婴叹了zwnj;一口气，随后便不再看萧子zwnj;桁了zwnj;，大约他zwnj;心中仍在可怜他zwnj;，对他zwnj;当时zwnj;那个癫狂而不体面的zwnj;模样有些zwnj;目不忍视吧。

    遥记当年，他zwnj;们曾是一起读书的zwnj;同窗，一起看过锦绣文章、一起遥想着北伐功成的zwnj;大业，可后来人生既长、遭际渐杂,人心终于渐渐离乱,以至于走到无法收拾的zwnj;境地。

    五年前是我输了zwnj;，如今又是你输了zwnj;，但其实输输赢赢又有什么意zwnj;思？

    你我本不必如此的zwnj;。

    齐婴闭了zwnj;闭眼，随即挥了zwnj;挥手，他zwnj;身边的zwnj;韩非池很快会zwnj;意zwnj;，于是示意zwnj;身边的zwnj;将士将天子zwnj;以绳索捆住。

    淆山之间有无数的zwnj;朝廷官员,他zwnj;们都对今日发生的zwnj;一切一无所知，如今只是眼睁睁看着这大乱的zwnj;一切发生，看着天子zwnj;被缚宛若阶下zwnj;之囚，心中的zwnj;震撼和恐惧都强烈到无法比拟。

    大梁的zwnj;天……真的zwnj;变了zwnj;。

    如此突然，又仿佛……水到渠成。

    他zwnj;们犹自震撼，此时zwnj;却又听已然被缚的zwnj;天子zwnj;惨笑出声，他zwnj;的zwnj;声音令人毛骨悚然，而方才的zwnj;那番挣扎已经让他zwnj;的zwnj;金冠散落，如今的zwnj;他zwnj;披头zwnj;散发、如同街边的zwnj;乞儿。

    他zwnj;像是疯了zwnj;，盯着齐婴阴鸷地笑，韩非池当先不耐烦了zwnj;，眉头zwnj;紧皱着挥手，让将士把人带下zwnj;去，而萧子zwnj;桁就在这时zwnj;开了zwnj;口，说：“齐敬臣，你以为你赢了zwnj;么？”

    他zwnj;的zwnj;声音很低，同时zwnj;又很阴沉。

    “或许今日在淆山你赢了zwnj;，但在建康呢？”他zwnj;得意zwnj;地大笑，“你的zwnj;家zwnj;人呢？你以为朕就那么信任你、不对你做任何zwnj;防备？朕告诉你！朕已命廷尉围了zwnj;齐家zwnj;，你家zwnj;族中的zwnj;所有人都在朕的zwnj;手上！你敢动朕一下zwnj;，朕便让齐家zwnj;上上下zwnj;下zwnj;几百口人为朕殉葬！”

    他zwnj;猖獗地大笑起来，而齐婴只有一声叹息，他zwnj;甚至不想再同萧子zwnj;桁多说一句话了zwnj;，只是十分疲惫地让人把他zwnj;带下zwnj;去。

    萧子zwnj;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zwnj;那双桃花眼，死死地盯住婴，一边被人拖走一边激烈挣扎，大声喊：“齐氏全族都在朕手上！你怎么敢！你……”

    而韩非池已经不耐再听萧子zwnj;桁叫嚣，于是终于好心地给zwnj;了zwnj;他zwnj;答案。

    “二哥是何zwnj;等谋略，会zwnj;想不到这些zwnj;？”他zwnj;冷声说，“陛下zwnj;省省吧，廷尉如今想来已被枢密院拿下zwnj;了zwnj;。”

    萧子zwnj;桁猛然愣住，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zwnj;脖子zwnj;，一丝声息也发不出了zwnj;。

    而韩非池更没说的zwnj;是，他zwnj;的zwnj;父亲韩守松已经领了zwnj;伯父的zwnj;虎符、暗中调五万军控制了zwnj;建康，赵庆晗已经被缉拿，皇城已无忧。

    一切都在指掌之间。

    大事终将成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zwnj;时zwnj;候。

    遥远的zwnj;山野间忽然传来人的zwnj;呼喊声。

    淆山侧锋的zwnj;山顶处依稀立了zwnj;两个人影，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仰首极目去看，映着山间的zwnj;火光和朦胧的zwnj;月色，终于看清了zwnj;站在那里的zwnj;两个人是谁。

    ——是傅大公子zwnj;傅卓，和齐四公子zwnj;齐乐。

    傅卓正挟持着齐乐站在悬崖之畔。

    众人只见一向温文尔雅的zwnj;傅大公子zwnj;如今也近疯魔，脸上凶相毕露，他zwnj;紧紧地箍着齐乐的zwnj;脖子zwnj;，站在山崖之上大声喊道zwnj;：“齐敬臣，放了zwnj;陛下zwnj;！让你的zwnj;人退兵！否则我就把你弟弟推下zwnj;去！用他zwnj;的zwnj;血来洗刷你谋逆的zwnj;罪孽！”

    惊变来得猝不及防！

    所有人都跟着慌乱了zwnj;，即便于大位无争的zwnj;人也不禁跟着惊呼连连。

    有看清形势的zwnj;臣子zwnj;精乖、连忙跟着风向转到齐婴这一边，在人群中大骂傅卓卑劣，也有那迂腐的zwnj;老臣不甘看着皇室受欺侮，于是叫嚣道zwnj;：“齐敬臣！天子zwnj;待你不薄，大梁更于齐氏有恩！你现在悬崖勒马迷途知返，陛下zwnj;宽宏大量，念在你于家zwnj;国有功的zwnj;情面上定会zwnj;从轻惩处！如若你不知悔改，你亲弟弟便要血溅于此！难道zwnj;你真要为了zwnj;权位而舍弃骨肉至亲不成！那与禽兽何zwnj;异！”

    一番陈词慷慨激昂，引得一班老臣连连附和，韩非池当先听不下zwnj;去了zwnj;，一声断喝曰：“老匹夫！左相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尔等置喙！——来人！把人捆了zwnj;！封了zwnj;他zwnj;的zwnj;嘴！”

    士兵们听命行事，立刻便将一干叫嚣的zwnj;老臣一一拿住，而文人老臣的zwnj;嘴岂是轻易就能堵住的zwnj;？他zwnj;们越发大肆叫嚣，呼喊着什么“宁鸣而死，不默而生”，俨然一副心甘情愿为大梁正统牺牲性命的zwnj;壮烈模样，更将场面搅成一团乱麻。

    一切都乱了zwnj;套了zwnj;。

    而在这样的zwnj;动荡中，只有齐婴和齐乐是很静的zwnj;。

    他zwnj;们隔着嘈杂的zwnj;人群，隔着陡峭的zwnj;山崖，隔着重重的zwnj;巨树和岩石。

    遥遥相望。

    齐婴看得很清楚，甚至能看到齐乐的zwnj;脸因为傅卓用力的zwnj;扭缚已经涨得通红，他zwnj;连喘息都很困难，可他zwnj;看着他zwnj;的zwnj;目光却并zwnj;不带着痛苦，甚至齐婴隐隐看见……他zwnj;在笑。

    笑。

    是的zwnj;，他zwnj;的zwnj;四弟是很爱笑的zwnj;。

    他zwnj;还zwnj;记得幼时zwnj;四弟和三弟一起进家zwnj;塾读书，王先生很严厉，没过多少日子zwnj;便要打他zwnj;们手板，三弟当时zwnj;哭了zwnj;很久，并zwnj;且事后也一直记得这事，而四弟虽然也哭了zwnj;，却很快就把这事忘了zwnj;，次日就重新高高兴兴地抓蛐蛐儿、和家zwnj;中的zwnj;小厮们一块儿藏猫。

    一点也不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父亲当年经常说四弟不成器，说他zwnj;性子zwnj;跳脱不稳重，恐将来难成大事。可齐婴其实一直觉得四弟达观，就算不能建功立业，也能一生平安喜乐，这样就很好，至于他zwnj;的zwnj;未来，有自己和长兄来照顾，总不会zwnj;过得差了zwnj;。

    然而其实齐婴自知并zwnj;没有把弟弟照顾好，譬如当年那场春闱。他zwnj;知道zwnj;齐乐凭自己的zwnj;才学是可以入二甲的zwnj;，只是当时zwnj;自己为了zwnj;顾全大局不得不举贤避亲黜落了zwnj;他zwnj;，让他zwnj;受了zwnj;很多委屈。

    然而就算是这么大的zwnj;事，齐乐也只生了zwnj;一阵的zwnj;气，齐婴知道zwnj;弟弟没有变，还zwnj;和幼时zwnj;一样达观开朗，这令他zwnj;很欣慰，同时zwnj;也很歉疚。

    他zwnj;本想之后再补偿他zwnj;，可惜事不由人，齐家zwnj;忽而一朝倾覆，所有的zwnj;一切都变了zwnj;模样，官场由他zwnj;们的zwnj;福地变成了zwnj;泥潭，所有的zwnj;叔伯子zwnj;侄都纷纷被贬黜受难，牵连无数。

    而偏偏在这个时zwnj;候，齐乐长大了zwnj;。

    家zwnj;族大难令他zwnj;心性大变，再不像孩提时zwnj;那样无忧无虑，他zwnj;在所有人都向外跑的zwnj;时zwnj;候跑到了zwnj;自己身边，并zwnj;告诉他zwnj;：二哥……我想帮你。

    只这么一句就令齐婴深为动容。

    他zwnj;心中很欣慰，觉得弟弟终于长大了zwnj;，可五年前的zwnj;局势实在太过艰难，即便是齐婴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活下zwnj;来，自然更不会zwnj;容许自己单纯的zwnj;幼弟也淌这个浑水。因此彼时zwnj;他zwnj;故作冷淡地拒绝他zwnj;入仕，以为时zwnj;日一长他zwnj;自然会zwnj;懂得放弃，就像小时zwnj;候一样——他zwnj;毕竟不是有长性的zwnj;孩子zwnj;，碰到困难的zwnj;文章没多久就会zwnj;放弃不读了zwnj;，齐婴以为这一次他zwnj;也会zwnj;这样。

    可没想到偏偏这一次他zwnj;坚持到了zwnj;底。

    他zwnj;独自应考、独自入仕，独自从九品做起，独自一步一步走到如今。他zwnj;是齐家zwnj;的zwnj;人，鼎盛之门陡然衰落，这等门庭的zwnj;后人在官场之中怎会zwnj;过得轻松？齐婴知道zwnj;齐乐受了zwnj;很多折辱，太常寺的zwnj;长官也给zwnj;他zwnj;下zwnj;过许多绊子zwnj;，可齐乐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怨言，没有一句多余的zwnj;话，更没有祈求过自己的zwnj;帮助。

    他zwnj;再也不像小时zwnj;候一样了zwnj;，再也不会zwnj;哭着对他zwnj;说“二哥帮帮我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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