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秉烛(2)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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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家不单是世家,还是手握兵权的世家,这一zwnj;代主zwnj;君韩守松虽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,可其他人就不一zwnj;定了——没有一zwnj;个世家的主zwnj;君能够真正约束好zwnj;自己zwnj;的族人,当年的沈谦不行,后来的齐璋和齐婴也不行,那么其他人难道就行了么?
不可能。
贪婪是人的本性,没有人能够抵抗——或许可以拒绝一zwnj;次、两次、三次四次,可是能拒绝一zwnj;生zwnj;么?
即便有人可以拒绝一zwnj;生zwnj;,难道一zwnj;整个家族的人都能拒绝一zwnj;生zwnj;么?
天zwnj;方夜谭。
既然他们注定无法约束自己zwnj;,那么就只能靠外力去zwnj;约束——作为天zwnj;子,唯一zwnj;使自己zwnj;安全zwnj;的方法,就是收回当年南渡之后不得已让渡给世家的权力。
可他又该如zwnj;何收拢韩守邺手中的兵权呢?
韩守邺和沈谦、齐婴都不一zwnj;样,他没有他们的谋略和胸襟,不过是一zwnj;介愚鲁莽夫,最是直来直往,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,让讲惯了计谋的天zwnj;子有些难以下zwnj;手。韩守邺不会考虑制衡、不会念及家国,也没有真正在意的人或物,他能拿什么去zwnj;制约他呢?
何况韩家背后还有太后,天zwnj;子之母。
他的母亲糊涂,始终认为娘家不会于自己zwnj;有害,还总是在他面前念叨着要给韩家的子弟亲族封荫,每每都令他心中厌烦。而zwnj;有了太后护佑,他要动韩家就更是难上加难。
萧子桁知道,他是不能亲手去zwnj;动自己zwnj;的母族的,否则韩守邺一zwnj;旦起兵谋反,一zwnj;切就都难以收拾了。
要动手,只能是别人。
傅家大概是个不错的选择,他们本最善于逐利,如zwnj;今又依附天zwnj;子而zwnj;生zwnj;,当是他最听话的狗。然而zwnj;他们也有自己zwnj;的私心,无法让萧子桁满意:扳倒齐家之后,傅家人便一zwnj;直若有若无地向他讨要恩赏,萧子桁虽登基为君,却也不可能完全zwnj;不受臣子约束,他不得不有所退让,放任他们瓜分齐家崩溃后的势力,同zwnj;时也将他们最喜欢的土地买卖放开了口子。
傅家人是不知餍足的,尤其在齐云被罢免之后,尚书台更几乎成了他们的天zwnj;下zwnj;,他们很快就中止并废除了刚推行不久的新zwnj;政,尤其将田亩丁税改革之策变成了一zwnj;张废纸,当初齐云和齐婴破除万难才取得的那些成果zwnj;,朝夕之间就化作了乌有。
而zwnj;形势的变化远远不尽于此。
韩家和傅家虽然彼此竞争、关系算不得有多么融洽,可在一zwnj;件事上他们是戮力同zwnj;心的:巩固世家权力、排斥庶族官员。
齐家崩溃不过半年,朝堂上的庶族官员便日渐凋零。齐婴当时远在战场不在建康,失去zwnj;他的庇护之后,许多庶族官员便被韩、傅两家贬黜或外放,更有甚者丢了性命——譬如zwnj;庆华十七年的探花张德慈,就被权贵们寻机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,不单一zwnj;生zwnj;清名毁尽,还干脆死在了廷尉的大牢里。
有了张德慈这个例子在前,庶族的官员们也难免心中打鼓,他们都知道能够庇佑他们的小齐大人已是独木难支,若想活命,便要另找门路过活了。因此后续不需世家权贵们再大刀阔斧喊打喊杀,便有机灵的小官员们各自投奔了新zwnj;主zwnj;——譬如zwnj;与张德慈同zwnj;为庆华十七年进士的榜眼郑熙,如zwnj;今就是傅卓的左右手了。
萧子桁当时的心力皆扑在战事上,一zwnj;时倒无力插手这番党争的云谲波诡,而zwnj;等他好zwnj;不容易腾出手来,朝堂上的格局已然彻底变了。
这就是为君的不易了……你的犬牙可以替你撕咬别人,但同zwnj;时,也可能咬伤你自己zwnj;。
而zwnj;此时萧子桁凝视着跪在自己zwnj;皇座之下zwnj;的齐婴,神情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。
倘若……他不杀他呢?
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敌友,譬如zwnj;原来他和齐婴本是友人,后来却因利益而zwnj;反目,那么如zwnj;今,他们又为何不能因共同zwnj;的利益再次联手呢?
齐家已经完了、永无翻身之日,比起傅家那样完整的家族,势单力薄的齐婴岂非更容易掌控?他如zwnj;今必须仰赖自己zwnj;高抬贵手才能活下zwnj;来,而zwnj;这就意味着,他必须对他尽忠。
齐婴是什么样的人?即便身处再凶险、再不利的困厄之境也能立于不败之地,如zwnj;今大梁的朝局如zwnj;此危困,外要与北魏抗衡,内要同zwnj;韩家抢兵权、与傅家争吏治,除了这名满天zwnj;下zwnj;的齐敬臣,还有谁能担下zwnj;这千钧之重?
萧子桁的眼深了。
他的确迫不及待想看齐敬臣跌入泥潭,可是比起这些,他更在意的却是自己zwnj;王朝的安定。
不如zwnj;就让齐婴成为他的鹰犬吧,让他去zwnj;跟北魏斗、跟韩家斗、跟傅家斗,让他成为一zwnj;个彻头彻尾的孤臣,让他成为所有人的靶子,直到zwnj;为这个王朝流尽最后一zwnj;滴血,再让他一zwnj;无所有地死去zwnj;。
这,就是他为他的家族,赎罪的方式。
新zwnj;帝思虑已定,便对跪在下zwnj;方的齐婴说:“敬臣,尔父既已卸下zwnj;左相之职,此位也不可悬置太久,朕便升你为这大梁第一zwnj;权臣可好zwnj;?”
齐婴抬目,与天zwnj;子有刹那的对视,立即便明了对方的真意。
他没有看错,萧子桁是识时务者,他虽然对齐家、对自己zwnj;恨之入骨,可他更看重的是自己zwnj;统治的安定。他对权力的渴望已经到zwnj;达偏执的地步,无论是韩家还是傅家,如zwnj;今都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,只要他在位一zwnj;天zwnj;,就一zwnj;定会将世家绞杀殆尽,不死不休。
而zwnj;现在,他是要他成为他的手中刀了。
齐婴垂下zwnj;眼睑,再次向天zwnj;子叩首,并未与萧子桁虚与委蛇,恭恭敬敬地答曰:“臣叩谢天zwnj;恩。”
天zwnj;子愉悦地笑了,笑声畅意,那双桃花眼则越发zwnj;亮了起来。
他亲自走下zwnj;御阶、扶起新zwnj;的当朝左相,同zwnj;他说了几句君恩浩荡的漂亮话,继而zwnj;神情一zwnj;转,又说:“朕知你品性,并非口蜜腹剑之辈,然朕在其位,行事难免要多加谨慎。”
他看向齐婴,目含审视,道:“朕曾致你家族倾覆,又怎知你不会怀恨在心、他日背叛于朕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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